×
中日若翻脸美国是否出兵?普京回应语惊四座!
中日一旦摊牌开战谁会站在中国一边?谁又会支持日本?近日,普京说了一句话,让躁动不安的日本举国都震惊了...
普京到底说了什么,打死你也想不到
下载军事头条看全部文章
为401艇筑巢的兵

二十、汪干亊

 

汪干事叫汪富贵,很俗的一个名字。老家是河北廊坊的一个农村兵,叫这么一个名字倒也贴切。我们是海军工程兵部队,在打坑道的施工连队里,土啦吧唧黑不溜秋五大三粗叫类似这种名字的农村兵、班长、排长多的是。

然而拥有如此俗气名字的他,却拥有一个很斯文、很诗意、很高雅、很文艺范儿、很需要本事、极少人能胜任的职位——政治机关文化干事。

农村放牛娃出生的他,初中都没毕业,1965年当兵前却无师自通很专业地学会了竹笛、唢呐等本地的民间乐器和许多著名的民间乐曲。后来在部队又触类旁通了葫芦笙、巴乌、口笛等少数民族乐器,之后又琢磨精通了长笛、单簧管等西洋吹奏乐器。

反正只要是带孔的带弦的到了他嘴里手里都能整出极专业的声调来。他改编的笛子独奏曲《韶山的清泉清又甜》被中国唱片社灌制成唱片,演奏的河北唢呐名曲《放驴》在与专业文艺团体的同行同台竞技时,PK不换气的长音让对方真的下不了“台”。

不仅仅如此,他竟然还曾登上专业的话剧舞台。上世纪七十年代那“四个人”**时,他移植导演并主演的四幕讽刺喜剧《枫叶红了的时候》红遍齐鲁大地,至少是复制了哑剧大师王景愚。

他还会书法、作曲、曲艺说唱……总之是一通百通,一身的文艺细胞。不仅是是本部队的一面文艺旗帜,还无可争议地兼职上级机关文艺宣传队队长、军种某部文艺宣传队副队长。

所以汪富贵出任我部文化干事那是顺理成章非他莫属的事。

哎呀当了兵才知道这人民军队真的是藏龙卧虎,真的是一所大学校。汪富贵的能耐,唬得我们一帮农村兵小战士一愣愣的。

文艺兵、文化兵在部队是一个特殊群体或者说处于一个特殊位置。在军容严整、纪律严明、一帮和尚头的军营里,为了方便他们演出,唯独容许他(她)们蓄长发和长发上面抹发蜡,唯独可以宽容他(她)们穿高领毛衣或军装里衬自己购买的白衬衣,首长和军务部门甚至对他(她)们悄然改动过的尺寸偏瘦的裤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。他(她)们是直线加方块简单色彩的军营里的另类风景。

这汪干事在舞台上的形象堪称呱呱叫,可生活中的兵形象就有点走样。

一是外表风光得很,里头“一包糟”。全部队上下就他一人敢留大背头且头发油亮,敢穿火箭头皮鞋且鞋油蹭得倍儿亮。就他着装敢不系风纪扣且走路歪歪扭扭还一手伸进衣服捂着肚子,吃饭则不改河北农村大老爷们托着大碗蹲门坎儿,嘴里希希溜溜好大动静的脾性。这些你也许会理解成艺术家与众不同的不修边幅美,但后面的事情兴许就使你大跌眼镜。

文化干事分管电影组,于是我曾与他吃住共处。他比较懒散,作为他的下级我想我应该为首长服好务。没曾想他用不着我“伺候”。

他懒得叠被子,把被窝做成一“蛹”状,晚上钻进去,早上钻出来,相当于“金蝉脱壳”。

我要给他整理床铺,他说免免免免……了,这个地方又没人来检查,我躲电影组来就是为省事儿,还叫我也不必婆婆妈妈的,多自由。

晚上我要给他打洗脚水,他说算算算算……了,说他从办公室带报纸回来了。然后一撕两开,一半擦左脚,一半擦右脚,然后团成俩团撩开遮挡着的床单扔到床底下,我要不及时清理的话,一月差不多是六十个。

二是打老婆。农村出身没读过几天书的他,却娶了位漂亮的老三届高中毕业的天津姑娘。1977年恢复高考后已三十二岁、生育有俩孩子的天津姑娘竟然轻松考上师范大学。这天津姑娘即使为人妻为人母了,但知识女性和城里小姐的精神追求和情调不减,三天两头要用书信和信物表达爱意。带儿子们来部队探亲不会做饭也不想做饭,天天到机关干部灶打饭吃,余下的时间就想看书,看的都是些文学名著和诗歌之类的。

我们的汪富贵干事平时光棍一条,好不容易盼来了老婆,想品一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居家过日子的感觉。没想到反过来还得伺候老婆,这河北农村大男人的毛脾气就来了,就横了,就不开窍了,砸东西、挥巴掌、抡拳头的亊件时有发生,弄得我这小兵还得经常参合进来劝架。

怪哉,那柔弱的天津姑娘也不喊不叫不闹,任其撒野完后继续小声建议道:“富贵,拉我起来,我们到海边散散步走走去吧。

你还别说真是邪门,这汪富贵干事真还依从了。便把皮鞋擦得贼亮,拉着鼻青脸肿的老婆手挽着手很情调地一块儿去海滩散步,后面跟着的俩小儿子像两条小狗撒欢。

三是到处蹭吃蹭喝。老婆作为知青返城后一度没工作,又连生俩儿子,而那时部队排连营级干部月工资统统五十二元零五毛,汪富贵干事一人要养活四口之家,可见有多大的压力。不得不常常借下连队指导调研工作之名,到炊事班小摸小拿,混吃混喝,这样省一顿是一顿,之后把结余的钱粮悉数寄往天津的娘儿母子。

哪天没机会下连去,快到吃饭时就到机关士兵灶或近处的运输连、警卫连炊事班转悠一圈。也不回避,当着大伙的面赖赖叽叽、磨磨蹭蹭、很油很吊不啷当地拿俩包子或花卷边走边吃边说“拜拜”,那情形就像后来的陈佩斯演小品。

有时候也不是很光明正大地摸进炊事班的储藏室,快速地剥一松花皮蛋送进口中,正在艰难地囫囵吞枣时,外面传来动静有人进来,慌乱之中一下把文化干事汪富贵同志差点噎死。

......

这些故事都是三十多四十年前的事了,一九八五年大裁军我和汪干事分别后就再没见过面。但我几次在央视播出的、由解放军**治部举办的新年拥军爱民春节晚会的节目中,都看到过他演奏拿手好戏唢呐或竹笛。一身才艺的他始终作为部队基层文艺骨干予以保留。

他的本事他的名望在他五十多岁临近退休时,得到了极大的施展和市场经济的认可。他和他学生的学生在青岛、烟台、威海、济南等许多地方办起了艺术学校,拥有董事、顾问、监事等许多头衔,俩儿子也都已留学或居住国外。

这时不堪回首的吃饭问题自然不是问题了,名利可能对他都已不是最重要的了,恐怕还是钟爱艺术的兴趣使然,以及人们对他文艺成就的认可。

只是令人痛惜的是,十五六年前的某天,当他仅差三天年满六十岁时,在去莱阳市艺术学校的途中突发性脑溢血,连抢救的过程都没有便就永远地离去了。

上一章目录下一章
功能呼出区
content